一张珍藏的照片
◎张金强
随着桌上的台历换了一本又一本，流逝的时光在树干中刻上一圈又一圈的年轮，舅爷舅奶也被岁月催促到了古稀之年。
现在不知为何，有时闲下来时，总是想起千里之外的舅爷舅奶，顿时有一种追悔莫及的感觉油然而生，生怕在我还来得及为他们能做点什么而却没做，终成遗憾一般。因为上次回老家，只见了舅奶，而没去看望舅爷，两位老人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，尤其舅爷，有一次病的特别严重。
由于离老家甘肃定西太原，我差不多都是一年回一次老家。去年正月回老家，一直在准备结婚的是，却一直未抽出时间去看望舅爷舅奶，没有给两位老人带去他们最爱吃的烧鸡和桃。在我离开老家的前一天，舅奶被大舅用摩托车带到城里，我才见了舅奶一面。
当我跑出房门，一眼看到舅奶时，舅奶向前迈动着小步，紧紧握住我的手，声音颤抖地叫了一声我的小名。看着舅奶额头深深的皱纹，我感慨岁月是如此地不饶人啦！舅奶稀疏的头发间白发却几乎占了全部。于是我赶紧让舅奶进了屋，舅奶却一直拉着我的手，看着我，没有太多话语。当我凑到舅奶耳边大声地问舅爷怎么没来，舅奶两耳听力不好，似乎没听清楚，我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，舅奶说：“你爷爷眼睛也严重了，现在看东西很模糊，来了会给你们添很多麻烦”。
我好想去看舅爷，可时间太紧，最终还是没去。回到烟台后，有时坐在电脑前，仔细端详舅爷舅奶的照片，心想，若是下次回老家见不到舅爷，我会恨自己的。这张照片是前年我去看望舅爷舅奶，当舅爷舅奶送我出门时，我突然有一个念头，拿出手机给舅爷舅奶照了一张相。我心想，在我还来得及的时候留住一些东西。我让舅爷舅奶站在门前玉米地里，时值玉米长势喜人，玉米枝干长得比舅爷舅奶都高，在阳光的照耀下，玉米叶显得更加绿，镜头里远有黄土大山，近有绿油油的玉米地，而舅爷舅奶却显得那样苍老。当我视线注意到舅爷身上时，我有了些许停顿，将镜头渐渐放大，注视着舅爷消瘦的脸颊和那留的一把大胡子，不是一般滋味在心头。当地有一种风俗，当老人到了暮年时，都会蓄胡子，数着天数过日子。难道苍天真不给舅爷一丝念想和希望吗？于此同时，我按下键，将此情此景定格在照片里，对我而言，这张照片甚是珍贵。
舅爷舅奶老了，老得让孙子们于心不忍，现在回想以前的时光，足以让人细细地回味咀嚼。当我们还小时，每逢节令，尤其端午和春节的时候，我们都会往舅爷舅奶家聚，看望两位老人。父亲给舅爷买了茶叶、枣、冰糖，母亲给舅奶准备了一些做针线的花布，大姨小姨也带着孩子往舅爷舅奶家赶。
舅爷舅奶家也算是土墙建起来的“三合院”吧，东面是上房，地基比其它三面都高出大约半米高，门窗都是木制，且门还是带轴门，开关门时吱吱响。屋内墙壁全部是用报纸糊的，屋正中间还有一根木柱子撑着，地面也全是土的，若谁穿了高跟鞋，那地面将会被踩成一个个小洞。炕头边放着一个用凳子垫起来的小铁炉子。舅爷双腿盘坐在炕边，用劈开的柴火生起炉子，满屋是烟，呛得大家流眼泪，于是都跑了出来，连炕上正在熟睡打呼的老花猫也蹿了出来，唯有舅爷还在里面用一个羽毛做的小扇子扇着，过了许久，屋内烟终于少了，小铁炉也被烧得挺旺。舅爷将外皮烧焦的枣，还有茶叶和冰糖一起放到一个小铁罐里，开始熬罐罐茶喝，听舅爷说这样喝茶，既解乏又解困。我和表哥表弟又围着炉子，等待舅爷铁罐罐中熬完茶的枣。那时的舅爷不留胡子，胡子刮得很干净。北面算是两间房，进了一间房门后，里面又套一扇门，这两间房用来储藏五谷杂粮，将编的竹席卷成一个桶状，在里面灌上粮食，这样通风，利于储藏，还有老花猫经常来巡逻执勤，那些鼠类都不敢冒犯。让我稀奇的是里面那间房里地上还有一个储藏土豆的窖，很小的我，只能在窖口周旋一下便离开。南面也算是两间房，房中房，第一道门进去是厨房，那间套房居然是石磨房，里面黑乎乎的。舅爷居然将毛驴拉进了厨房，然后又进了磨房，给驴子绑好家当，带上眼罩，一声驾，那驴子便开始无休止的转圈，舅爷往磨眼里加粮食，又将从两块磨缝里流出的小颗粒粮食反复加到磨眼里，直到磨缝里流出精细的面粉才算好。还记得有一次，我们几个捣蛋的家伙，居然往磨眼里罐水，舅奶没有太多责备，反而在那乐个不停。每次去舅奶家，舅奶便将她攒了很久的鸡蛋炒给我们吃，走时还塞几个已经煮熟的鸡蛋让在路上吃。
而如今，大家都很难再一起聚到舅爷舅奶家，重温昔日那欢声笑语的时光了，舅爷舅奶也已是古稀老人，舅爷眼睛不好，舅奶耳朵不好，两位老人相依为命……
只愿舅爷舅奶健康长寿！
【作者简介】
张金强：甘肃定西人，生于1986年，热衷读书写作，爱好文学，酷爱运动，钟情于笛子。
烟台散文学会会员，烟台园区工会特约通讯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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